浔城悦读｜ＦＭ９００
【浔城悦读】弘扬抗洪精神特辑——在下沉的世界里上升
作者 ：陈杰敏
主播 ：罗苏妮
编前语
伟大斗争孕育伟大精神。25年前那场惊心动魄、感天动地的抗洪斗争，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900红调频”特别策划“弘扬抗洪精神特辑”，我们正在征集本土文献及作家作品。陆续收到的作品中，每一篇都感动人心！每一篇都令人动容！
在下沉的世界里上升
1998年8月7日，对于九江而言，是个向下沉的日子。这一天，九江城防大堤第四号至第五号闸之间出现了决口，洪水开始向九江城倒灌。
中午1时40分，大堤决口被撕开6米、10米、20米、40米……决口还在扩大，险情不断加剧，洪魔正在向城内席卷，肆意追逐着紧急转移的人们。
决口处，市委主要领导、部队首长看着险情不断加剧、他们的心也在向下沉。某炮团团长、政委嘶喊着指挥官兵向决口处雨点似地猛抛沙包和石块，但无济于事。一辆132卡车被战士们从堤内推向堤顶，再推入决口，一阵轰鸣后，卡车在急流中翻滚了几下，被掀出去数十米。
指挥抗洪抢险的市委主要领导、部队首长见水势难遏，迅速商议，决定征调船只堵口，当即用高音喇叭命令停在江中的两条货船向决口靠拢，船靠拢后，4名水性特好的战士跳入江中，游到船上，让船上的工作人员离船，他们将两条船用揽绳拴在一起，横着向决口驶去。无奈，刚接近决口，洪水卷起的巨大漩涡即刻将船逆转90度，洪魔张开血盆大口，像吸面条一样将两条船吞噬。其中，一条铁壳船栽倒在20多米远的堤脚下，一条水泥船则轰隆一声，撞在30多米远的一栋房子上。
九江在下沉，市委领导的心在下沉，部队官兵的心在下沉！
谁能擒住洪魔，堵住决口！谁能解民之厄，救民于水，把九江城从肆虐的洪流中托举出来！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们:中国共产党能！共产党员陈纪如能。
此刻，正在单位值班的九江港监局局长陈纪如接到市抗洪抢险指挥部的电话，电话那头说大堤决口了，要求他立即赶往现场。
放下电话，陈纪如的心不禁往下一沉。凭那份职业敏感性，他知道事态异常严重。而且他内心非常清楚，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市领导召令他立即赶往现场，目的只有一个:堵住决口。陈纪如心里十分清楚水火无情，此一去定然是凶多吉少。但他不能不去。一念闪过之后，他抓住刚高考完跟在他身边18岁的小女儿陈文清的手说：你赶紧回家吧，爸爸要上堤了，要是晚上还没回家，你就告诉妈妈，爸爸不回来了。说完，再也顾不上发呆女儿，带着三个年轻的同事刘晓平、黄国芳和张茂华跳上停在江边局里的一艘备用快艇直奔决口处。
果然不出他所料，市领导和部队首长一见到他就直奔主题,问他:陈局长，这决口怎么堵？他看了一眼被洪水撕开近80米的决口，沉着地说出两个字:沉船。市领导与部队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确认后，又问: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由谁来主持沉船。陈纪如把头一抬，毅然决然地吐出一个字:我！
好！市领导紧紧地握住陈纪如的手说:纪如啊，现在党中央领导在看着你，全国人民甚至全世界人民都在看着你，希望你能如期完成这一惊天动地的壮举呀！部队领导也动情地说:陈局长，风萧萧兮长江长，壮士一去兮胜利还。你可要给我活着回来呀！
临危受命为沉船堵口指挥长的陈纪如并没有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只带着他的三名部下迅速驾驶着快艇，在长江中寻找合适的船只用来堵口。其时，长江水面以九江一桥为界上溯817公里禁航，江面上密密麻麻锚停了大量船只，很快陈纪如他们看中了一艘武汉长江轮船公司的长75米,装有1600吨煤炭的编号为21015的驳船，陈纪如用高音喇叭喊道：“21015，21015，我是港监局局长，现在，抗洪压倒一切，我命令你把船开到上游决口处，沉船堵口。”可21015号驳船的驳长听说要征用他的船去堵口，一时犹豫不决。见状，陈纪如又严厉喊道：“时间就是生命，堵口刻不容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洪法》有关规定，紧急状态下，我们有权征调你们的船只。至于你们的一切损失，国家负责赔偿。”
陈纪如随后又召来两条拖轮，一条是湖北襄阳的“鄂襄阳012”，一条是四川奉节的“奉港501”。为了九江市数十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京九大动脉的畅通，来自三省三地的船只将共同完成一次抗洪史上的非凡壮举。
15时15分，船征来了。到了沉船堵口行动就要付诸实施的时刻，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对决。此时的陈纪如望着汹涌倒灌的洪水，更是百感交集。此一去是生死两茫茫，但他作为局长，又是一名老党员，在大难临头的时刻，为国家、为人民献身，他不能后退。他硬着心找来几张白纸，分发给自己带去的三名局里的年轻干部——刘晓平、黄国芳、张茂华，叫他们抓紧时间给家人写下简单的遗书，连同他自已一共4份，一起交给市抗洪指挥部的领导，让他们转交给自己的家人。接过遗书的指挥部领导和在场所有的抗洪人员，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无不潸然泪下。
受命于危难之际，当年53岁的陈纪如已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在决战部署的时候，他把刘晓平、黄国芳、张茂华他们派上了拖轮的两边靠窗位，他自己在中间的舵手位。他对三位年轻的干部说：如果到决口处，拖轮拖不住大驳船，看见驳船要侧翻，你们赶紧从船窗跳下去，能活下来一个算一个。我在中间的舵手位，是没办法逃生的，就让我一个人来对付大驳航沉入决口。三位年轻人听了都哭喊着：我们相信陈局长！我们一定能成功！我们与陈局长共生死！在三位年轻人的哭喊声中，他想起了就在刚才，他带领他们登船时的宣誓：为保住九江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不怕牺牲，我们去夺取胜利！
此刻的陈纪如，耳畔回响的只有“我们不怕牺牲”呐喊，心中储满着“我们去夺取胜利”的信念。他一挥手臂，大喊一声：出发！
15时25分，甲驳“21015”开始起锚，501和012号拖轮开始编队。当两条拖轮用手臂粗的铁链连锁住大驳船两头后，已是下午16时10分，整个编队鸣笛向决口开进。
30米，20米，15米，驳船如钢铁“巨鲸”一米一米地向决口处逼近，洪魔更加发疯似的对“巨鲸”挤压，两头拖拉着“巨鲸”拖轮的铁链发出咔嚓、咔嚓嚓刺耳的怪叫声，堤上所有的人的心也被铁链发出的怪叫铰得怦怦作响，人们屏住呼吸，生怕听到“咔嘣”铁链的断裂声。
10米，8米，5米，3米……16时40分，钢铁“巨鲸”终于将洪魔镇服，稳稳实实地横戈在决口处。这时，陈纪如听到了黄国芳的报告声：决口处水流减缓，水量减少。他这才感觉到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驾驶舱内。
九江有救了！大堤上响起的掌声压过了洪涛。
二十五年后的今天，笔者受命采访陈纪如，此刻的陈纪如已是78岁高龄的老人了，他除了的耳朵有点背外，身体还不错，身姿看起来还是那么高岸、挺拔，声音还是那么洪亮，说起话来思路还很清晰。我问陈纪如:“陈老，您舍生忘死，带领部下成功堵口后，国家授予了您抗洪英模、五一劳动奖章等等许多荣誉，您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吧。”陈老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些个东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我说：“那可都是宝贝呀！”陈老说：“作为一名党员干部，为党为人民做点事都是应该的。堵口成功了，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家团结在一起共同完成的。党和国家把荣誉给了我，我哪能一辈子都活在荣誉里。”
从陈纪如一句“我哪能一辈子都活在荣誉里”的话语中，我想到了人们常说的“人生三重境界”，即“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这句话许多人都在说，又有几个人能达到呢？陈纪如达到了。
结束采访时，我满脑子都是1998年8月7日下午那个惊心动魄的沉船的场景。我在想，沉下去的是一条船，那升上来的又是什么呢？无疑，是一种境界，一种精神。一种一名党员心里只想着要为党为人民做点什么，一个人不能一生都活在荣誉里的境界；一种忠于职守，不惧艰险，舍生忘死，团结拼搏，夺取胜利的精神。
作者简介
陈杰敏
男，1967年生人。江西湖口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九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在《青年作家》《滇池》《雨花》《安徽文学》《天津文学》《星火》《创作评谭》等刊发表小说及诗歌、散文100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谣歌》、《家国天下义门陈》、《陶渊》、《江南大国医》。
编辑：叶潇逸
责编：陈 姗
审核：李曜位
